沈砚跪在地上,双手紧紧攥着那枚鎏金怀表,指节泛白到几乎要嵌进表壳。怀表的表芯早已停止转动,金色流光消失殆尽,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,却被他的掌心焐得发烫。
“疏桐……”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泪水砸在怀表上,顺着雕刻的云纹滑落,晕开细小的水渍。心契的连接并未断绝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,从怀表蔓延至掌心,顺着血脉流淌 —— 那是林疏桐残留的气息,证明她并未完全消散。
陆星眠将被制服的顾晏之按在墙角,反手用绳索捆住他的手腕,转头看向沈砚,眼眶泛红:“沈砚,别太难过,疏桐她…… 完成了伟大的使命。” 话虽如此,他的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。那个失散多年、刚相认不久的妹妹,用生命净化了蚀时之源,这份沉重的牺牲,让他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。
沈砚的祖父拄着一根青铜拐杖,缓缓走到沈砚身边,拐杖顶端的梅花印记与沈砚肩上的纹路隐隐共鸣。老人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《影心诀》,指尖拂过泛黄的书页,沉声道:“她没有消失。”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炸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两人。沈砚猛地抬头,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希冀:“爷爷,您说什么?疏桐她还活着?”
“核芯宿主与核芯完全融合时,不会真正死亡,而是会进入‘流光境’—— 那是核芯创造的意识空间,介于生死之间。” 老人翻开《影心诀》的最后一页,上面画着一幅残缺的图谱,“你看,这里记载着‘流光境’的秘密。心契建立后,守护者的血脉与宿主的核芯力量相连,只要找到‘流光草’,再以影忍血誓为引,就能打开流光境,将她唤醒。”
“流光草?” 陆星眠凑上前,目光落在图谱上,“那是什么?”
“是时序之核的伴生植物,只生长在时空裂隙的边缘,吸收流光之力而生。” 老人叹了口气,“临州只有一处地方可能存在流光草 —— 西郊的‘忘川谷’。那里是百年前时空紊乱留下的裂隙地带,被联盟列为禁地,里面不仅有强大的时空乱流,还有被蚀时之力侵蚀的异兽。”
“不管有多危险,我都要去。” 沈砚猛地站起身,怀表被他贴身藏好,指尖按在胸口,那里是心契连接的源头,“只要能找到疏桐,就算付出生命,我也愿意。”
被捆在墙角的顾晏之突然嗤笑一声,打破了凝重的气氛:“就凭你们,还想闯忘川谷?那里的时空乱流能把人的魂魄撕裂,异兽更是凶残无比,苏晚晴当年都不敢轻易涉足。”
沈砚转头看向他,眼神冰冷如刀: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”
“破界派早就调查过忘川谷,想找到流光草增强蚀时之力。” 顾晏之抬了抬下巴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,“我可以带你们去,还能帮你们避开时空乱流和异兽。条件是,等你们唤醒林疏桐后,放我离开。”
“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?” 陆星眠冷哼一声,抬手按住腰间的短刀。
“你们没有选择。” 顾晏之的目光扫过两人,“忘川谷的地形复杂,时空裂隙随时会移动,没有我的指引,你们连谷口都找不到,更别说找流光草了。而且,我对蚀时之力的感知比你们敏锐,能提前预警异兽的靠近。”
沈砚的祖父沉吟片刻,点了点头:“可以答应他。但在找到流光草、唤醒疏桐之前,他必须被我们控制,不能耍任何花样。”
沈砚攥紧拳头,最终还是妥协了:“好,我答应你。但如果你敢耍花招,我会让你生不如死。”
顾晏之笑了笑,没有说话,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三人收拾好行装,将顾晏之的绳索换成特制的影忍锁 —— 这种锁一旦戴上,除非用影忍卫的血脉解锁,否则无法挣脱,还能压制体内的异能。沈砚的祖父留在藏锋斋,处理联盟的后续事务,同时联络旧部,防止破界派残余势力作乱。
离开藏锋斋时,老街的阳光正好,却照不进沈砚心中的阴霾。他走在最前面,步伐坚定,怀表贴在胸口,能感觉到那丝微弱的暖意始终存在。林疏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,那句 “沈砚,我爱你”,成了他前行的唯一动力。
陆星眠走在中间,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,一边安抚着沈砚:“别太担心,疏桐那么坚强,一定能在流光境里撑到我们找到她。”
沈砚没有说话,只是脚步更快了。他知道,每多耽误一秒,林疏桐就多一分危险。
忘川谷位于临州西郊的深山之中,离旧城区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。四人乘坐一辆越野车,一路向西行驶,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,驶入了茂密的山林。山路崎岖,车子颠簸得厉害,顾晏之被绑在副驾驶座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林,忽然开口:“你知道林疏桐为什么能净化蚀时之源吗?”
沈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她的父母,当年将核芯和蚀时之源的另一半力量,一起封印在了她的体内。” 顾晏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,“苏晚晴一直以为核芯是单独转移的,却不知道,陆伯父早就布下了后手。蚀时之源的力量,只有在核芯的净化下才能彻底消散,而能同时承载这两种力量的,只有兼具守秘者和普通人类血脉的疏桐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这些?” 陆星眠警惕地问道。
“我小时候,曾被陆伯父救过一次。” 顾晏之的目光变得悠远,“他当时对我说,未来会有一场浩劫,只有他的女儿能拯救世界。我一直以为那是玩笑,直到遇到疏桐,看到她颈间的怀表,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。”
沈砚的心里五味杂陈。原来林疏桐的父母,早就为她铺好了路,而她自己,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,背负了这么沉重的使命。
车子行驶到山林深处,再也无法前进。四人下车,徒步向忘川谷走去。越往山里走,空气越稀薄,周围的树木渐渐变得枯萎,地面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裂痕,隐隐能看到裂痕中泛着的淡紫色光 —— 那是时空裂隙的痕迹。
“前面就是忘川谷的入口了。” 顾晏之停下脚步,指向前面一片雾气弥漫的山谷,“进去之后,一定要跟紧我,时空乱流的轨迹我能预判,但异兽的出现毫无规律,只能小心应对。”
沈砚点了点头,将怀表从胸口取出,握在手中。怀表虽然没有再发出流光,但他能感觉到,里面的暖意越来越清晰,似乎在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。
四人走进山谷,雾气越来越浓,能见度不足三米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,那是异兽的气味。顾晏之走在最前面,时不时停下脚步,观察着地面的痕迹,避开隐藏的时空裂隙。
“小心脚下,这里的地面很不稳定。” 顾晏之提醒道,“左边三米处有一道隐形裂隙,一旦踏进去,就会被卷入时空乱流,永远消失。”
沈砚和陆星眠连忙避开,跟着顾晏之继续往前走。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雾气渐渐散去,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。谷地中央,生长着一丛泛着金色光芒的植物 —— 正是流光草。
“找到了!” 陆星眠激动地喊道。
就在这时,谷地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嘶吼声,十几只体型庞大的异兽从树林里冲了出来。这些异兽的身体覆盖着黑色的鳞片,眼睛泛着红光,嘴角滴落着黑色的毒液,正是被蚀时之力侵蚀的 “蚀骨兽”。
“不好,是蚀骨兽!” 顾晏之脸色一变,“它们对核芯的气息非常敏感,肯定是被怀表吸引过来的。”
沈砚将怀表重新藏好,拔出短刀,淡红色的光裹着刀身:“陆星眠,你去摘流光草,我和顾晏之来挡住它们!”
“好!” 陆星眠立刻冲向谷地中央,摘下一株流光草,塞进怀里。
蚀骨兽见状,更加疯狂地冲了过来。沈砚挥刀迎上,短刀与蚀骨兽的鳞片碰撞在一起,发出 “叮叮当当” 的声响。顾晏之虽然被影忍锁束缚,但依旧能使用部分力量,他掌心凝聚起微弱的蚀时之力,射向蚀骨兽的眼睛。
沈砚的影化纹路在战斗中再次浮现,黑色的纹路与淡红色的光交织,让他的力量大增。但蚀骨兽的数量太多,而且皮糙肉厚,很难被杀死。没过多久,沈砚的身上就添了几道伤口,黑色的毒液顺着伤口蔓延,让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。
“沈砚,小心!” 陆星眠摘完流光草,立刻冲过来帮忙,短刀刺向一只蚀骨兽的喉咙。
顾晏之也拼尽全力,牵制住几只蚀骨兽。但蚀骨兽的攻势越来越猛,三人渐渐被逼到了谷地边缘,身后就是一道巨大的时空裂隙,泛着淡紫色的光,散发着强大的吸力。
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我们会被它们逼进时空裂隙的!” 陆星眠大喊道。
沈砚看着越来越近的蚀骨兽,又摸了摸胸口的怀表,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。他猛地推开陆星眠和顾晏之,自己冲向蚀骨兽群,短刀上的淡红色光越来越盛:“你们带着流光草先走,我来挡住它们!”
“沈砚,不要!” 陆星眠想要冲过去,却被顾晏之拉住。
“他是想以自身为诱饵,引开蚀骨兽。” 顾晏之的眼神复杂,“我们快走,不能辜负他的牺牲!”
沈砚挥刀砍倒几只蚀骨兽,却被更多的蚀骨兽包围。黑色的毒液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,影化纹路已经蔓延到心脏,他的意识开始模糊。但他紧紧攥着怀表,脑海里闪过林疏桐的笑容,闪过两人并肩作战的画面,闪过那句 “沈砚,我爱你”。
“疏桐,等我……” 他的声音微弱,却带着坚定的信念。
就在这时,怀表突然发出强烈的金色流光,光芒顺着他的血脉蔓延,与他身上的淡红色光融合,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。蚀骨兽被光柱的力量震慑,纷纷后退。
沈砚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,心契的连接变得无比清晰,他能听到林疏桐的声音,带着焦急和担忧:“沈砚,不要放弃,我在等你!”
“疏桐!” 沈砚的眼睛亮了起来,他猛地挥刀,光柱化作一道利刃,砍向蚀骨兽群。蚀骨兽惨叫着倒下,黑色的身体在光柱中一点点消散。
陆星眠和顾晏之惊讶地看着这一幕,没想到怀表会在关键时刻爆发力量。
沈砚的力量越来越强,他借助光柱的力量,将所有的蚀骨兽全部消灭。当最后一只蚀骨兽倒下时,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,倒在地上。怀表的流光渐渐散去,他的意识也陷入了昏迷。
陆星眠和顾晏之连忙冲过去,扶起沈砚。顾晏之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,脸色凝重:“他体内的蚀骨兽毒液已经侵入心脏,而且影化反噬也到了极限,必须尽快用流光草为他疗伤,否则他会变成影化傀儡。”
两人扶起沈砚,快速离开了忘川谷。谷地里,那道巨大的时空裂隙依旧泛着淡紫色的光,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危险与神秘。
越野车行驶在返回藏锋斋的路上,陆星眠将流光草的汁液涂抹在沈砚的伤口上,金色的汁液顺着伤口蔓延,黑色的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。沈砚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,眉头也舒展了许多。
顾晏之坐在副驾驶座上,看着窗外的山林,眼神复杂。他没想到,自己竟然会和曾经的敌人并肩作战,更没想到,沈砚对林疏桐的感情,竟然如此深厚。
“等唤醒疏桐后,我会遵守承诺,放你离开。” 陆星眠突然开口道。
顾晏之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笑:“不用了。破界派已经解散,我也无处可去。如果你们不嫌弃,我愿意留下来,帮你们处理联盟的后续事务,也算弥补我之前的过错。”
陆星眠有些意外,却也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车子渐渐驶离山林,向旧城区的方向开去。沈砚还在昏迷中,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,仿佛在梦中与林疏桐相遇。怀表贴在他的胸口,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,心契的连接从未断绝。
陆星眠看着昏迷的沈砚,又摸了摸怀里的流光草,心里充满了希望。他知道,只要回到藏锋斋,用流光草和影忍血誓为引,就能打开流光境,唤醒林疏桐。而这一次,他们一定会守护好彼此,再也不分开。
阳光透过车窗,照在沈砚的脸上,也照在怀表上。怀表的表芯,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,轻轻转动了一下,发出极轻的 “咔哒” 声,像是时光的低语,又像是希望的序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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