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生辰夜，影刃破局

临州的雨总带着一股子缠绵的湿冷，即便裹着仲秋的桂香，也浇不灭林疏桐心头那点若有似无的疏离。

今晚是她二十二岁生辰宴，也是守秘者联盟认定的 “继承人加冕预热礼”。坐落于城郊半山腰的苏宅灯火通明，琉璃瓦在雨幕中泛着冷润的光，像极了苏晚晴脸上永远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。林疏桐站在二楼露台的雕花栏杆旁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鎏金怀表 —— 这是她记事起就佩戴的信物，表壳内侧刻着细密的云纹，打开时会发出极轻的 “咔哒” 声，像时光在低语。

“疏桐，风大，该回厅里了。”

身后传来沈砚的声音，低沉平稳，没有一丝波澜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。林疏桐回头，看见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，身形挺拔如松，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几缕，贴在光洁的额头上，衬得那双墨色的眸子愈发深邃。他是苏晚晴为她安排的保镖，从她十八岁成年那天起，便如影随形，沉默得像一道影子。

“沈砚，你说他们今晚这么热闹，到底是为我庆生，还是为‘守秘者继承人’庆生？” 林疏桐轻声问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。

沈砚的喉结微动，没有直接回答，只是上前一步，将手中的黑色羊绒披肩轻轻搭在她肩上：“苏长老说，你就是继承人。”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肩头，带着微凉的温度，快得像错觉。

林疏桐扯了扯披肩，遮住半张脸，目光投向楼下衣香鬓影的宴会厅。联盟的核心成员几乎悉数到场，天枢堂的长老们端着酒杯寒暄，溯源阁的学者们低头讨论着什么，唯有影忍卫的成员们面色冷峻，分布在宴会厅的各个角落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人。他们看她的眼神，恭敬里带着审视，敬畏中藏着疏离，就像在看一件珍贵却不属于自己的器物。

她从小就被苏晚晴以继承人的标准培养，修习基础时空秘术，背诵联盟典籍，学习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。可越是长大，越是觉得自己像个精致的傀儡，一举一动都被无形的线牵引着。苏晚晴待她极好，温和慈爱，却从不愿多提她的身世，也从不允许她靠近苏宅西侧的阁楼。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，让她心里的疑窦像雨后的藤蔓，疯长不止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 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打断了她的思绪。他总是这样，在她陷入沉思时恰到好处地出现，不多言，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情绪。

“没什么。” 林疏桐收回目光，转身往回走，“走吧，别让苏姨等急了。”

穿过铺着猩红地毯的走廊，宴会厅的喧嚣扑面而来。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，映照着人们脸上的笑容，却照不进那些笑容背后的心思。苏晚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，站在宴会厅中央，看见林疏桐进来，立刻笑着迎上来，握住她的手：“疏桐，可算回来了，刚才天枢堂的张长老还问起你呢。”

苏晚晴的手温暖柔软，指腹带着常年摩挲古籍留下的薄茧。林疏桐回握住她的手，脸上扬起得体的笑容：“苏姨，让您久等了。”

“傻孩子，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 苏晚晴拍了拍她的手背，目光在她颈间的怀表上停留了一瞬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快得让人无法捕捉，“来，我带你去见几位重要的客人。”

林疏桐跟着苏晚晴穿梭在宾客之间，应付着各种寒暄与试探。张长老询问她时空秘术的修习进度，李学者打听她对核芯传说的见解，每一个问题都围绕着 “继承人” 的身份，让她越发觉得疲惫。她下意识地寻找沈砚的身影，很快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了他。

他依旧站得笔直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，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方向，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。察觉到她的视线，他微微颔首，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绪，却让她莫名地安心。

不知何时，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，一股冷冽的风裹挟着雨水闯了进来，吹得烛火摇曳。门口站着一群身着黑色风衣的人，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，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，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，徽章上刻着扭曲的时空纹路 —— 那是破界派的标志。

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。影忍卫们立刻围了上来，形成一道防护墙，将林疏桐和苏晚晴护在中间。

“苏长老，好久不见。” 为首的男人开口，声音优雅动听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，“冒昧打扰林小姐的生辰宴，还望海涵。”

林疏桐认出他，顾晏之，破界派的少主，也是联盟通缉榜上的头号人物。他的目光越过众人，直直落在林疏桐颈间的怀表上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：“林小姐，你不是她，却带着她的东西，这未免太不合适了。”

“顾晏之，你好大的胆子，竟敢闯我苏宅！” 苏晚晴的脸色沉了下来，语气冰冷，与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。

“苏长老说笑了，我只是来取回属于破界派的东西。” 顾晏之抬手，身后的破界派成员立刻发起攻击。影忍卫们早有准备，瞬间迎了上去，宴会厅里顿时一片混乱。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，酒杯餐具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，原本优雅的生辰宴变成了激烈的战场。

沈砚第一时间冲到林疏桐身边，一把将她拉到身后，沉声道：“蹲下，别乱动！”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林疏桐下意识地照做，蹲在一张餐桌底下，透过桌布的缝隙看着外面。

沈砚拔出藏在西装内侧的短刀，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。他的动作快得惊人，像一道黑色的闪电，在破界派成员之间穿梭。影忍卫的影遁秘术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，身形时而虚幻，时而凝实，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，招招致命。

林疏桐的心跳得飞快，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怀表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。她看见沈砚为了保护一名联盟的年轻成员，后背被破界派的人划了一刀，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西装。可他仿佛毫无所觉，依旧浴血奋战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藏身的方向。

“沈砚！” 林疏桐忍不住低呼出声。

沈砚听到她的声音，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，随即又恢复了冷峻。他猛地转身，挡在她身前，硬生生接下了顾晏之的一击。顾晏之的掌心凝聚着黑色的蚀时之力，落在沈砚的胸口，发出 “滋滋” 的声响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灼烧。

沈砚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鲜血，身形踉跄了一下，却依旧死死地护在她身前。他的衬衫被血水浸透，胸口处的皮肤隐隐透出黑色的纹路，那是影化的前兆。而在他的左肩，被顾晏之的攻击撕开的伤口处，一枚淡红色的梅花印记显露出来，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—— 那是影忍卫的专属印记。

“影刃？” 顾晏之挑眉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，“没想到苏长老竟然请动了影忍卫的核心成员来保护一个替身，真是大手笔。”

沈砚没有理会他的嘲讽，只是艰难地抬起手，将一枚黑色的令牌塞进林疏桐的手中，声音微弱却坚定：“拿着…… 别跑…… 我护你。” 说完，他再也支撑不住，身体缓缓倒下。

“沈砚！” 林疏桐的心像被揪了一下，她不顾危险地扑过去，抱住他的身体。沈砚的体温很高，带着血腥味和雨水的湿冷，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，却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，呢喃着：“别跑…… 护你……”

那声音很轻，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林疏桐的心上。她想起十八岁那天，苏晚晴将沈砚带到她面前，说：“疏桐，以后沈砚就是你的保镖，他会保护你周全。” 从那以后，无论她遇到什么危险，沈砚总会第一时间出现，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。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他的职责，却从未想过，这份守护背后，或许藏着更深的意义。

顾晏之看着相拥的两人，眼神复杂，随即又恢复了冷漠：“既然影刃重伤，那今天就先告辞了。” 他抬手示意破界派成员撤退，临走前，目光再次落在林疏桐手中的怀表上，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：“林小姐，好好保管它，下次见面，我会亲手取走。”

破界派的人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宴会厅里一片狼藉，受伤的影忍卫躺在地上，联盟成员们面色凝重。苏晚晴快步走过来，看着昏迷的沈砚，眉头紧锁：“快，把沈砚抬到客房救治！”

两名影忍卫立刻上前，小心翼翼地将沈砚抬起来。林疏桐紧紧跟在后面，手中还攥着那枚黑色的令牌 ——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 “守” 字，背面刻着一个 “忍” 字，边缘还残留着沈砚的血迹。

回到客房，医生迅速为沈砚处理伤口。他的伤势很重，胸口的蚀时之力已经侵入肌理，后背的刀伤也深可见骨。林疏桐站在床边，看着他苍白的脸，心里五味杂陈。她想起自己下午在露台问他的问题，想起他始终沉默却坚定的守护，想起他刚才挡在她身前的背影，眼眶忍不住泛红。

苏晚晴走到她身边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疏桐，别担心，沈砚不会有事的。”

林疏桐抬头看着苏晚晴，想问的话到了嘴边，却又咽了回去。她看到苏晚晴的目光落在那枚影忍令牌上，眼神闪烁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，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：“你先回房休息吧，这里有医生看着。”

林疏桐没有动，只是摇了摇头：“我在这里等他醒。”

苏晚晴没有勉强，只是嘱咐了医生几句，便转身离开了。客房里只剩下林疏桐和昏迷的沈砚，以及滴答作响的输液管。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敲打着玻璃，发出单调的声响。

林疏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，握着沈砚冰冷的手。他的手很大，指节分明，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子，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。她想起自己今天特意为他准备的生辰回礼 —— 一个亲手缝制的黑色护腕，上面绣着细小的云纹，和怀表内侧的纹路一模一样。她本来想在宴会结束后送给她，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。

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那个护腕，轻轻放在沈砚的手边。护腕是用柔软的羊绒做的，刚好能遮住他左肩上的梅花印记。她记得他平时总是穿着长袖，似乎很不想让人看到那个印记。

“沈砚，” 林疏桐轻声说，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，“你一定要醒过来。你还没告诉我，为什么你左肩的印记和古籍里记载的影刃印记一模一样，为什么顾晏之说我是替身，为什么苏姨从来不肯提我的身世……”

她有太多的疑问，而这些疑问的答案，似乎都和眼前这个昏迷的男人，和颈间的怀表，和那枚影忍令牌，紧紧缠绕在一起。

沈砚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，手指微微动了一下，眉头蹙起，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。林疏桐立刻握紧他的手，轻声安慰：“别怕，我在这里。”

就在这时，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鎏金怀表突然发出微弱的金色流光，光芒顺着她的指尖蔓延，缓缓包裹住沈砚的手。沈砚的眉头渐渐舒展，呼吸也平稳了一些，胸口的黑色纹路似乎也淡了些许。

林疏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，她从未见过怀表发出这样的光芒。她想起古籍里记载的时序之核 —— 传说中能改写命运的神器，拥有操控时间的力量。难道这怀表和时序之核有什么关联？

她拿起怀表，轻轻打开。“咔哒” 一声轻响，表芯转动，金色的流光更盛了。她似乎看到表芯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：血色雨夜、婴儿的哭声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抱着襁褓…… 画面转瞬即逝，快得像错觉。

就在她想仔细看清时，怀表的光芒突然黯淡下去，恢复了原样。林疏桐心头一震，那些画面，似乎和沈砚之前偶尔闪过的记忆碎片一模一样。

她看向床上的沈砚，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。这个沉默寡言的影忍卫，颈间的神秘怀表，苏晚晴的刻意隐瞒，顾晏之的诡异言行，还有那个被所有人讳莫如深的时序之核…… 这一切，就像一张无形的网，将她紧紧缠绕，而她的二十二岁生辰夜，就是这张网开始收紧的时刻。

雨还在下，夜色深沉。林疏桐坐在床边，握着沈砚的手，目光坚定。她知道，从今晚开始，她的人生将不再是按部就班的 “继承人之路”。她必须找出真相，关于自己的身世，关于时序之核，关于沈砚的守护，还有那个被隐藏了二十二年的秘密。

而这一切的答案，或许就藏在这枚鎏金怀表里，藏在沈砚的记忆中，藏在苏宅那间被禁止靠近的阁楼里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指尖轻轻摩挲着怀表，心里暗暗下定决心：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，她都要一探究竟。因为她不再想做一个被操控的替身，她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。

客房里，输液管依旧滴答作响，沈砚的呼吸渐渐平稳。林疏桐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朗的侧脸，心里默默说：沈砚，等你醒了，我们一起找出真相。